心理師看《幸福路上》:你是否把別人的人生目標,當成了自己的幸福?
作者:黃柏威 諮商心理師
以為幸福 不在這在別處
總是滿足別人要的滿足
一路追逐 原來是我怕和自己獨處
我又是誰 我卻說不清楚
宋欣穎導演執導的動畫片《幸福路上》,榮獲了第54屆金馬獎最佳動畫片,其中由蔡依林演唱的同名電影主題曲《幸福路上》,裡頭有上述的歌詞,而這歌詞正說出主角林淑琪的心路歷程,出身勞工家庭的她,以為好好讀書、將來若考上醫學院、當上醫生,或到美國工作,人生就會獲得幸福,但一路在追逐這些夢想的她,真的到美國工作之後,反而是更感空虛與失落,開始懷疑這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幸福嗎?
這部電影,也不只是林淑琪的故事,她的故事與台灣社會的變動息息相關,她的生命歷程反映了台灣社會的變革,她的生日是「偉人」領柚過世的日子,這象徵一個威權時代的結束,一個新時代的開始。她歷經禁說方言的國語教育時代、經歷政治解嚴、參與勞運學運、第一次政黨輪替,直到片尾的318學運等等,短短一個多小時的電影,彷彿把我們一代人的生活都說了出來,那也是我們追夢的過程,但也有說不出的失落。
那股失落來自何處呢?我想就是類似上述歌詞所談的,因為我們總是把幸福建立在遠處吧!卻忽略了自己的聲音與價值,然而一旦忽略了自己的聲音,我們就很容易把別人的幸福當成了自己的幸福,我們難以對幸福有自己的定義,就很容易把別人對幸福的定義,當成我們競相追逐的目標。
屬於你的「幸福」是什麼?
「我不知道我要什麼?」、「我不知道我會什麼?」林淑琪的自我疑問,似乎就說著她內在的空虛。但看著片裡的故事,好像也看見這股空虛的由來。像是從小被淑琪視為英雄的父親,卻在學習國語後,對只會說台語的父親產生了輕視之意,父親在女兒心中的地位從英雄變成了狗熊。又像是阿嬤的原住民身份,卻被漢人社會說成是「番仔」,甚至教科書上把原住民形塑成會獵殺人頭的野蠻民族,這也讓淑琪與阿嬤之產生了隔閡。
在受「教育」之前,這些都是她愛的家人,是她力量的來源。但反而在受「教育」之後,這些家人卻成了落後、低俗的代表,好像「教育」讓她跟家有了距離,而這也是一種失根的象徵,失了根,有時也會讓人失去了自信,讓人用一種自我否定與貶抑的姿態去追求未來。
而在家庭裡頭,淑琪也常在滿足父母望女成鳳的期待,不論是期待她當醫生賺大錢、或是成年後結婚生子的幸福想像,但真實人生其實總有複雜之處,父母的期待總是簡化了複雜,然而這種過度簡化的期待卻也容易成為孩子的負擔,讓孩子以為是自己不夠好,才無法完成這些期待,反而對自我有更負面的感受。
從《幸福路上》看見我們的社會、家庭文化其實長期以來不鼓勵我們貼近自我的感受與想法,甚至在塑造一種簡化的、單一價值的幸福圖像,在政治上,也一直期待著政治強人、或政治明星來改變社會,卻容易忽略自己的責任與力量,而這正是我們失落的原因。但電影也不是要說外國文化就比較好,對於「外國月亮比較圓」的簡化說法,也是電影給出的批判,認為這依舊是一種「幸福在遠方」的空虛心態。
那幸福是什麼呢?
我很喜歡主題曲歌詞裡的說法,它說:
也許幸福 不過是種自如
是一段路 不必通往何處
也許幸福 本來沒有路要一步一步
是一首歌 是裂縫的 光束
是一首歌 有淚水的 溫度
幸福,並不是一段路的終點,不是在某個遠方,而是在我們踏步的每個當下。幸福不是寄託在別人的定義,而是時時刻刻貼近自己的感受、感受著生活的溫度,用一種自我接納的姿態走向未知的道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