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糾結還是愛?不為母親「為愛而流」的眼淚負責
作者:吳姵瑩Chloe Wu 諮商心理師
那天他說她感覺胸口充滿淚水,我便陪她到我們最愛去的火鍋店,坐在角落剛好有隔板,在白煙裊裊中談傷心事,也能少去許多尷尬。她向來是很有靈性的人,說著自己胸口有淚水我也見怪不怪,她也愛跟我說同事吐了兩小時苦水後,她就覺得肩膀上都是對方的重量之類的話。
她說她那「糾纏」兩年多的關係,終於結束了,可是結束後她感覺自己像被卡車輾過一樣,理智上沒有太多難過,但身體上卻感覺沈積了多年的死水,一瞬間被喚醒。
她知道這兩年的感情和相處,是一種「糾結」而不是「愛」,因為她知道當她愛上,她不會一直問自己:「我到底為什麼跟他在一起?」但如果是「糾結」,就一直有一股吸引她的力量,但卻一邊痛苦一邊又跟對方攪和很久。
她說她試著回朔小時候與父親相處的經驗,因為她知道這個對象太多跟父親相像的地方,她自嘲著說當對方被自己調教得跟父親不一樣時,她那股爽快和幸福簡直讓她快樂似神仙,但總是一轉眼又掉入地獄,因為對方依舊回復到本性。她告訴我她想好好療癒那受傷後變得扭曲的自己,因為她自己也知道,要改變有多困難,何況是改變對方的本性。
後來她試了好多方法,海鹽淨化泡澡、靈性療癒按摩,卻敵不過前幾個晚上看了「與神同行」。她說她幾乎從頭哭到尾。哭完之後,她感覺沈積在胸口的死水似乎一瞬間清空了,整個身體和思緒變得輕盈。
其實就是承認失落、理解失落與釋放失落的過程。
她說她原本以為是這段關係結束的失落,但卻納悶其實這分分合合的狀態也好幾次,這次算是下定決心,卻不懂哪來這麼多淚水。
才發現,這份傷心還夾雜著對母親的心疼和哀傷,她才真正接觸到內在那悲傷的小女孩。那個小時後看著母親委屈哭泣、寂寞悲傷,卻在一旁束手無策、又氣憤又無助的小女孩。
「我太天真的,我跟這個人在一起就是想證明我可以征服男人、改變男人,我也想證明我比媽媽厲害,即使男人難搞我一樣可以矯正他,但我一樣辦不到,我居然一直在重複我媽媽的痛苦,愛著相同性格的人,卻無法包容他們的性格,這也不是真正的愛,重頭到尾我一直都不夠愛他,我只想要改變他,自以為改變他我就可以幸福快樂,我就不會像媽媽一樣痛苦,唉怎麼又傻又天真。」
接著她說,她終於覺得自己有能力去跟小女孩對話,告訴她在感情裡每個人都有選擇,而她不用再為母親「為愛而流」的眼淚做任何事,而她心中那焦慮不安、沈重悲傷的小女孩,也終於被安撫被釋放開來。
接著,她哭著說:「我想,如果我媽還在,她會告訴我的話會是:好好去感受愛,好好去生活,去接受其他想對你好的人,別再愛得這麼痛苦了。」
我聽著,翻攪著鍋裡的青菜,眼淚也流了下來。
她的故事觸動了我,我為她的真誠與勇敢喝采,吃完鍋後,我拿著帳單起身付了帳單,這頓飯我的收穫太多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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