故事分享:我是人生勝利組,但我一點都不快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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故事分享:我是人生勝利組,但我一點都不快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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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吳姵瑩Chloe Wu 諮商心理師

 

親愛的爸媽,我很愛你們,也很高興能成為你們的女兒,在我成長的路途上,我都被教育著要孝順父母與尊重長輩,要聽話當個不讓人操心煩惱的孩子。一直以來我做到了。
我努力地唸完書拿到學位,我努力地找到一份好工作,我努力地談戀愛當個稱職的女友,而緊接著我知道我要步入婚姻,成為萬眾人群中一個時間到就結婚的好女人,我也努力地追上那班車。

 

 

他們一直告訴我,女孩子家有個歸宿有多重要,你們總是擔心我在工作上太累,也總是容易看見我工作上不那麼傑出的部分,你們也總是覺得,工作永遠不該是女孩 家的第一順位。我記得我在選想念的科系時,被你們曉以大義,告訴我當老師才是女孩子最讓人喜歡的工作,我聽進去了,心中那股想征服全世界的夢,為了不讓你 們操心,被我鎖在心底很深的地方,我說服自己,反正老師有寒暑假,我有穩定的假期可以”征服全世界”,所以我進了你們期待的學校,完成你們期待的學位,也 當了你們心目中期待的作育英才,穩定工作的老師女兒。

我遇見了他,我帶他回家見你們,我知道你們會喜歡,因為他在某大公司上班,有很好的薪水跟福利,也已經存了些錢,跟他相處一陣子,也是以結婚為前提交往,因為你們都告訴我,女生要潔身自愛,所以我也很謹慎小心地一步步經營我們的關係,也希望最終可以開花結果。

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太幸運了,我常常覺得我好像是女孩中的人生勝利組,我應該要對自己的人生滿意的,因為你們都這麼滿意、欣慰,也為我感到驕傲啊!我不該胡思亂想才對,可是為什麼我總有著說不上來的不足感,我明明什麼都有了,我這種感覺不知道該說給誰聽。

那晚我跟男友看了茱莉亞羅勃茲演得「享受吧!一個人的旅行」,我好像有點懂了,我好像知道人生少了些什麼,那個說不上來的感覺終於有點頭緒,男友嘲諷地 說:「這女人真是無病呻吟,好端端的人生,搞什麼離婚出走,什麼平不平衡的人生,就一定要摧毀之後才有真理嗎?才遇到真愛嗎?」我那剛到嘴邊的感想,硬生生地吞了回去,我說出來,他一定無法懂。

爸媽,原來每個人都有自己人生想要的模型,這個模型可能是別人幫自己設定好的,當我們沒有察覺時,就是一路順遂地走下去,所有不快樂或不足的感覺,就用:「一定是我想太多」的方式說服自己,然後繼續順著他們的期待活下去,但很難再感受到發自深層內心的喜悅。

兩天後,我遇到了另一個男孩。第一次,我感受到有人可以活得這麼放蕩不羈,可以這麼瀟灑又不畏懼他人眼光,可以想做什麼就做什麼,他帶著金屬耳環,挑染得 髮色是在我既定印象裡的壞孩子,可是我發現我無法抵擋他的眼睛,那是一雙充滿故事又深沉的雙眼,一看進去我就覺得自己的靈魂被綁架了。他喜歡似笑非笑地看 著我,他的眼神總是讓我瞬間臉紅嬌羞,第二次跟他見面時,我就跟他上床了。
而我知道,我完完全全愛上他了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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親愛的爸媽,一轉眼,我成為我過去眼中隨便的女孩,我才驚覺自己活在多麼侷限的框框裡。為了成為妳們的好女孩,好多事我都不能做也不敢做。
跟他在一起,我們愛得濃烈奔放,我感覺自己的另一部分好像從長眠中被喚醒。

然而一部分的好女孩,卻在理智上不停拉扯。
好女孩說:「停下來!停下來!這一切都太荒唐了,難道妳不知道自己已經論及婚嫁了嗎?為什麼妳還做這麼過分的事情,妳知道妳在劈腿嗎?妳知道爸媽不會允許妳跟這個人在一起嗎?妳知道妳這麼做所有人都不會原諒妳嗎?虧妳還為人師表!」
我充滿罪惡地聽著內心的聲音,顫抖微弱地說:可是,我不快樂啊…
「妳不要生在福中不知福了,大家都是為妳好啊!這麼福氣的人,怎麼會不快樂?妳父母知道妳跟這個人再一起一定會擔心的,那個男生生活又不穩定,感情是可以培養的可以經營的,難道妳要這樣就放棄妳男友嗎?」好女孩的聲音充斥著腦海,我覺得自己快要分裂了。
翻看著與男友的合照,越來越覺得他長得陌生,我想起第一眼看見他,跟他說話時,心裡想的是:爸媽一定會喜歡他。接著我們就在一起了。

可是現在,我好痛苦。
我發現我那個征服全世界的夢,並不是寒暑假的旅遊就能滿足,也發現我在男友身上感受不到熱情,我們的對話越來越貧乏,即使我極力忽視這件事,卻難以再壓抑我的感受。我並不喜歡教育孩子學業,我喜歡自由也喜歡深度旅遊,我不喜歡這樣的生活,我真的不喜歡。

我知道我現在的告白,不可能獲得任何人的理解跟接納,也不期待獲得原諒,雖然我不懂為什麼追求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活需要被原諒。也許是因為爸媽的養育是如此辛苦,也因此要活出你們想要的樣子,否則就是一場辜負吧!

你們一定無法理解我為什麼不想聽話了,我想是我的叛逆期到了,並不是因為我認識新的男生,國高中時我一直都是乖乖牌,我不敢有一點自己的聲音,就怕你們不 愛我或對我失望,但是現在我28了,我想這可能是青年叛逆期吧!我想要找回我自己的聲音,為自己的生活爭取,你們一定覺得我瘋了,你們也一定不相信我可 以,即使我這麼努力不讓你們擔心。

我已經可以預期我如果繼續走下去,會發生什麼事了。跟男友結婚,有了一對可愛的兒女,可是我跟孩子的爸已經名存實亡的婚姻,讓孩子也跟著難過受苦;我繼續 教書,可是越來越沒有熱情,也失去對生活的盼望。我只是問,如果一開始都知道自己不喜歡了,我怎麼假裝自己還喜歡?你們小時候告訴我誠實是美德,又為什麼 要我自欺欺人?

我決定跟男友分手了,並不是因為另一個人,而是我清楚自己根本不愛他…

男友不敢相信我居然會提分手,他對我破口大罵,甚至詛咒我被那個男生始亂終棄。我不太懂,如果他愛我,又為什麼不能祝福我?他像顆原子彈炸開來,指責我讓他難堪,居然為了另一個乳臭未乾的男孩!我不解,愛情裡就一定要符合年齡規則嗎?他的行為又有多成熟呢?

我才發現我原來在跟一個重面子多於重感情的人交往,所以他這麼奮發努力,就是為了要證明他夠厲害,卻沒想到在感情上遇到我,原本一切順利的人生,被我破壞殆盡,他還痛罵是「享受吧!一個人的旅行」這部電影,害了我也害了他!

唉!他真的不懂,而我也無力解釋給他聽了。
面對自己的轉變,我也還在適應,為什麼我會變成這樣。
這樣真的好嗎?其實我好害怕,我其實也想就什麼都不知道的結婚去了。
我其實也想關掉所有知覺,繼續教書讓孩子們都好好念書,就好了。
我其實也想把所有的夢想都藏在心中,就像偶爾聽見爸爸說的:「我為了你們放棄出國留學。」,而媽媽說的:「我不想錯過你們的成長,所以我放棄我的舞蹈夢。」就偶爾找我的孩子說說就好。

人生,難道是一連串為親愛的人放棄和犧牲的組合嗎?
你們的遺憾我從小就看在眼裡,難道我要再一次重複遺憾的情緒嗎?

「很多人都是三十歲就死了, 八十歲才埋葬。」~日本小說家本間久雄
爸媽,我知道面子很重要,所以我一直活在別人的眼光裡難以掙脫,深怕自己不被喜歡,最後我發現我活得匱乏,因為這不是真正的我,而如今我不想要變成80歲才埋葬的人。

我沒有不愛你們,我不想要讓你們生氣難過,只是在追尋自己的路上,是必要讓你們也適應我的改變,就像我也還在適應我變了一個人一樣。
你們一定不相信,我終於感覺到我內心的怦然,因為我感覺到我有了更多力氣去追去規劃我想要的人生,你們也一定不敢相信我會這麼說,我終於感覺自己呼吸到空氣,那股自由與嶄新,那種充滿希望與挑戰的未來在等著我。
我有點害怕,我還是會怕你們對我太擔心,對我失望。我無法告訴你們我的選擇會為我的人生帶來什麼樣的風景,更無法告訴你們,這個選擇是不是能光耀門楣,因為人生,是誰也說不準的,就像你們也不會料到你們的乖女兒會變成這樣。

「不要用你的頭腦體驗這個世界,要用你的心。」~享受吧!一個人的旅行

這部電影,我學到的不是放棄、不是叛逆,是用心去感受,用心去生活,用心去看這個世界。同時我不想失去你們,也不想失去我自己。

我訂了一年後去肯亞的機票,為什麼要去那裡我不知道,我只知道那是一個起點。但接下來的人生我會用心體驗,這一年的時間,我會等待你們的祝福。

至於另一個男生,唉…
我一開始就知道,他的生命還沒準備為任何人停留,包括我。
如果是之前,我會覺得自己一無所有了,沒有新歡沒有舊愛,可能什麼都沒有了,但現在,我會難過,但也是他讓我懂得人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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生命就是一連串的選擇,沒有誰對誰錯,沒有高低之分,只有你是否享受過程,以及你願不願意負起責任罷了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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